幕啟。 十一位演員面朝觀眾開始揉麵團、做麵包,他們沒有對白,也沒有獨白,只以啞劇和手勢描述夢想與志向,傳達對人生的期許。一幕幕的場景,有的滑稽,有的寫實,有的令人心碎。最後,一陣小麥香從舞臺後方的烤箱飄出。
這是以色列納拉蓋特劇團(Nalagaat)的演出。
在希伯來語,納拉蓋特是「請觸碰」的意思。對於劇團的聾盲演員,永恆的黑暗與無聲是現實的世界,也是揮灑創意的黑色帆布。他們看不見,也聽不見觀眾,多數人還是啞巴。為了讓觀眾更清楚表演,一旁的翻譯員根據腳本傳達他們的內在聲音,舞臺上方也有英語、希伯來語及阿拉伯語字幕。
出生於瑞士的劇團藝術總監塔爾坦承,她沒什麼耐心,惻隱之心更少。在偶然的機會下,有人請她指導一個聾盲社團的表演工作坊,在兩個月的互動中,創造溝通新形式的挑戰深深吸引了她。世界上沒有另一個聾盲劇團,因此塔爾認為這是一個禮物,讓她有機會開創前所未有的領域。於是她與這群人成立了一個巡迴演出的劇團。
一開始,她透過翻譯使用「觸覺手語」,不停揉捏觸碰團員的手指與其溝通。有的社工認為她對演員太過嚴格,塔爾也說,她恐怕是頭一個不會對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誇以「太棒了」的人。
塔爾不但嚴苛,也不說敷衍的好聽話。她帶領演員即興創作,學習節奏與肢體動作,以啞劇表達情感與幻想。三個月後,一位團員告訴塔爾,啞劇沒有意義,他要演真正劇作家的戲劇。塔爾反問:「怎麼演?你聽不到、看不見,也不會說話。」塔爾直言,她的劇團不做普通戲劇,因為劇團的實力在於─他們與其他演員不同,他們必須創造屬於自己的真實。
既然缺乏視覺與聽覺,塔爾以「準備食物」來探索演員的味覺、嗅覺及觸覺的結合經驗。從準備沙拉開始,這個感官練習慢慢發展成在舞臺上烤麵包的橋段。
即將落幕前,一盤盤熱騰騰的麵包出爐了。演員邀請觀眾上臺品嘗,透過翻譯及肢體觸碰和觀眾溝通,提醒每個人,即使正常的溝通管道關閉了,只要是人,都需要與人接觸。
塔爾說,觀眾來看他們表演,同時透過他們看見自己。這就是藝術。
二○○七年,巡迴各地多年的劇團在特拉維夫舊港口有了永久的家:納拉蓋特文化中心。有機會前往納拉蓋特文化中心看戲,在表演前或表演後,不妨前往文化中心餐廳用餐。這間餐廳沒有燈光,伸手不見五指,盲眼的侍者帶著鈴鐺在桌檯之間穿梭,用餐者還得圍著圍兜。不過,在視覺被剝奪的情況下,你會發現食物與酒的味道及香氣格外濃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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